成安县第一任抗日县长张西三
作者 段其光 常小靠
张西三,名汉杰,字西三(1905-1976)出生于河南省南乐县(原属河北省)梁村一个地主家庭。1937年10月入伍,1938年加入中国共产党,参与创建冀鲁豫边区中国共产党领导下的第一支抗日武装——河北民军第一路第四支队(简称四支队)。历任中队长、支队参谋长、成安县长、军分区参谋长、路南支队政治委员、冀南军区独五旅副旅长、中国人民解放军第十纵队副参谋长、中国民航总局副局长等职。1955年被授予少将军衔。荣获中华人民共和国一级解放勋章、二级独立自由勋章。在革命战争年代,他出生入死,南征北战,屡建奇功。新中国建立后,为了人民军队的革命化、正规化、现代化建设忘我工作。1976年1月31日病逝于北京,终年70岁。
土地革命时期——村长张西三
张西三24岁当选为村长,张父亲英年早逝,家事由祖父张景欣主持。张景欣是个兽医,医术高明,并且经常免费出诊。祖父这种乐于助人的品德深深影响了少年时代的张西三。他8岁入私塾,后考入河北省立大名第七师范学校。在大名七师求学期间,张西三思想发生了很大变化。校长谢台臣、教务主任晁哲甫、训育主任王振华决心以“五四”精神将七师办成一所新型学校。张西三阅读了许多进步书籍,受到了“五四”精神的影响:“逐渐认识到劳动人民的伟大,感到了自己的渺小,决心放下少爷架子,虚心向贫苦工农学习。”1926年,因祖父突患重病,家业无人主持,张西三被迫中断学业,离校返乡。一面管理家业,一面着手在村中兴办教育。他先后担任了村学董、学区区联学董(管辖11个村的小学),号召群众送子女上学接受教育。为了解决生员剧增校舍不足的困难,他带人将庙中的神像拆除,将庙改作课堂。针对部分家长不愿让女孩子和男孩子一起上学的想法,他在当地创办了女子学校,并任校长。有的成年人反映,说他们也想学习,张西三又创办了民众夜校,帮助成年人进行学习。
梁村地处南乐、大名、魏县交界之地,民性强悍,打架斗殴几乎天天不断。1930年,张西三当选为村长,他下大力气抓民事纠纷,并组织了打更队,禁烟拒毒,打更联防。1936年8月,张西三被委任为守望队第七十二联队队长,负责管理北八村的民间枪支,组织联防,防御土匪袭扰。中共直南党组织创建人刘大风及早期共产党人刘汉生、张德兴都曾是守望队中的战士,受到张西三的保护。
抗日战争时期——县长张西三
张西三38岁任成安县抗日政府第一任县长。1937年七·七事变发生后,日本发动全面侵华战争,国民党守军节节败退。华北地区土匪蜂起,几股土匪都注意到张西三的守望队,纷纷派亲朋故友上门游说并封官许愿,要其率部入股,均被张拒绝。
1937年10月,中共直南临时特委书记刘大风奉中共北方局之命返回直南,恢复党组织,筹建抗日武装,就地开展游击战争。直南特委响亮提出了“誓死不当亡国奴,武装起来抗日保卫家乡,就地坚持抗日游击战争”的口号。刘大风亲赴梁村找张西三共商抗日大计,动员其将守望队人枪带去参加游击队(后改称四支队),张一口答应,由于地主的破坏,守望队中只有少数人随张到了四支队。张初任三中队队长,不久升任参谋长。游击队成立后,无处筹措粮饷,张系—富户,便多次将家中的粮食、银元捐给部队,解决燃眉之急。
部队建立之初,战士们对严格的部队生活一时还不习惯,不少人还像过去干守望队、民团一样。不守纪律,有的站岗时吸烟、喝酒、打磕睡。为了防止敌人突然袭击,张西三除派侦察兵及时侦察敌情外,不顾天寒地冻,每夜三番五次查岗查哨,教育值勤人员提高警惕.保证部队安全,使战士深受感动。
1938年初,中共北方局军委书记朱瑞为了帮助四支队迅速成长,派来肖汉卿、陈耀元、漆汉臣三位红军干部到四支队任军事指挥员。张西三多次号召部队于部战士虚心向他们学习,自己也不断向他们请教,使带兵方法不断提高。
1938年5月,经晁哲甫、季铁中介绍,张西三光荣地加入中国共产党(后来又追加甘思和为入党介绍人)。6月,四支队北上广平肥乡一带,编入八路军一二九师东进纵队,张西三调到隶属冀南三专署的成安县任抗日政府第一任县长。
成安距日伪冀南统治中心邯郸仅25公里,邯(郸)大(名)公路横贯全境,县内敌据点星罗棋布,敌人兵力强大,“扫荡”频繁。面对恶劣的环境,张西三迅速组建了县政府机构,夜以继日地开展工作。战委会、妇救会、青救会、农救会及各区政权相继建立,抗日歌声响彻了成安大地。7月,成安县抗日游击大队建立,张西三任大队长。这支部队在一年多的时间里从100多人发展到400多人,战斗力明显提高。
成安县城东南李家疃村,有个大地主叫董庆章,在日本人初占县城时,收罗地痞流氓,组织了维持会,忠实地为日本人效力。抗日县政府成立后,张西三多次派人给其捎信,要其悬崖勒马,改恶从善,董庆章死不悔改,继续为虎作伥。县大队曾两次将之擒获,他在张县长面前痛哭流涕,表示要痛改前非。县长为了通过董庆章感召其在伪军中当头头的儿子董黄,命人将之释放。不料,董庆章第二次被释放后,竞搬进县城,死心塌地投靠日本人,与抗日军民作对。1938年冬,董庆章侦知张县长带县政府和县大队驻在抹町,密报日军,其子董黄带伪军配合日军两中队前去包围,妄图一鼓聚歼。张西三得知后,便声东击西,突出了包围圈。
1939年农历正月十六日晨,县长张西三得到董庆章回老家过小年(正月十五)的情报后,立即带县大队的一中队奔袭李家疃。适遇董庆章外出拜客末归,张县长命令封锁消息,在董家大院设下埋伏,等待其自投罗网。不料消息走漏,200多名日军率数百名伪军,顺路沟偷偷逼近了李家疃,将张县长等包围在董家大院里。张县长从猛烈的枪声中判断出敌人人数众多,突围不利。他观察了一下,见董家西楼坚固高大,易守难攻,便命大家撤上西楼,用砖、坯从里边将门堵住,然后坚守门窗,待夜间突围。敌人想在天黑前结束战斗,一连发起数次猛攻,皆被击退,在院中遗下70多具尸体。深夜,伪军燃起了柴草,又撒上大量的辣椒和硫磺,妄图将楼上八路军烧死、熏死。张县长趁县大队另一个中队赶来接应之际,果断命令下楼突围。战士们冒着浓烟从二楼的后窗,拉着战友们用腰带结成的绳子突围出去。等到敌人冲进时,已是人去楼空。
县长张西三率众突围而出,清点人数,发现少了八个战士,他命一中队长李风起带队先走,自己带领警卫员张恒耀、王同欣又返回去寻找。刚近村边,见敌人正追赶我县大队两个伤员,张西三甩手向敌人开枪还击,并招呼战士向自己靠扰,不料,“砰”地一声,敌人的子弹打中他的前胸,他“哼”了一声,摔倒在地。警卫员张恒耀见状,背起他就跑,县长身材魁悟,警卫员身单力薄,跑了几十步就跑不快了。此时,敌人已尾追而来,张西三见沟边有一堆柴禾垛,命警卫员将自己藏进柴禾垛中,先带另外两名伤员转移。警卫员不肯,张又命:“走一个,保留一个实力,不要管我,这是命令,快。”
张西三被敌人打中了肺部,血流不止。他在柴禾垛中,听得敌人远去就爬出来,忍着伤疼去追赶队伍,没走多远,便跌倒在路边,挣扎不起来了。黑夜里,忽听见一阵沉重的皮靴声。这时,他计上心头,躺在地上装死。不多时,一队日本兵来到他跟前。鬼子用打火机照了照他,见他全身血迹,又用手试了试他的呼吸,还朝他的脸上踩了两脚,张西三屏气静息,一动不动,只听一个日本兵说:“八路军的,死的,死的,”敌人从他身上搜出带红印的一张纸,那就是他任抗日县长的委任状,由于鬼子不识汉字,便走了过去。(一九六五年我在北京当兵,张将军得知后,在一九六六年春节期间,邀我前去他家过春节。每当我问起那段往事,他总是感慨万千:“我的一个眼睛,就是在那次战斗中,被日本鬼子踩失明的。你父亲当年很勇敢,要不是你父亲把我营救我早就去见马克思了……”(当时,他还给我画一张在李家町战斗负伤突围线路图)他知道问题的严重性,挣扎着包扎了一下伤口,忍着剧烈的伤痛,在黎明前(正月17日)艰难的爬到孙庄村一个抗日堡垒户家庭里,让派人到郭坊村去告知我父亲段章,(当时我父亲是成安县东区战委会主任)我父亲火速让郭坊村党支部书记段振中,到姜营村找姜尚忠(成安县东区战委会成员),让他套马车到郭坊村东头的十字路口等候。一面又火速赶到孙庄村让派马车送县长到郭坊村东十字路口,将县长换车,并再三叮嘱车夫说:“如果有人问车往哪去了,你就告诉说,往漳河店方向去了”。我父亲将县长藏在姜营村姜尚忠家放棉花的屋子里,并请来了我本家爷爷段子选(医生)给他治伤,为逃避鬼子追杀,在当天(正月17)深夜,父亲和段子选(大夫)用马车将其转移到魏县江岗村。为确保县长的安全,第二天(正月18)深夜,又将县长转移到他的朋友家——魏县河岸上村,直至脱离危险后转移南乐县(张西三原籍)。下面这张图是在1966年春节期间,张将军当着我的面绘制的他在李家疃战斗负伤突围线路。
在张县长负伤的那些日子里,我们家和我们村连遭灾难,日本鬼子、汉奸、土匪不时的在我们家和我们村里追捕我父亲,有一天,几个日本鬼子在汉奸土匪带领下闯进我们家。(当时我父亲护送张西三去疗伤还没有回家)我伯父段文指着几个土匪说,你们要干什么?(由于我伯父的身影酷似我父亲)有个土匪喊叫着——他就是段章,我伯父回头就跑,没跑出几步,就被敌人开枪打死了。伯父替我父亲牺牲了,换来了我们家和我们村里暂时的安宁。据说那几天日本鬼子杀害我们村4个人。有段坤的爷爷外号叫老白妮、我的伯父段文、还有营盘村的一个木匠在我们村里干活、也被他们无辜杀害。“1939年农历2月张西三的伤势好转后。他不顾家人的反对,要返回战场,一天,他骑着一匹高头大马要返回成安县,途径漳河店村时,由于他长时间的奔波,伤口感染难以行走,县长让随同到区战委会告知段章,段章带着医生段子选把张县长安排在我们家(我父亲王胡是区战委会成员)。为了安全期间在第二天的深夜又秘密转移到了南诸村梁保珍(成安县东区书记)家地窑里医治,经过梁宝珍精心治疗和照料,张西三伤好重返战斗岗位。”这一段是我采访成安县漳河店村王胡(烈士)女儿王桂琴对我说的:
张西三痊愈后,又回到成安县,继续带领县大队杀倭除奸。一天傍晚,他带警卫员张恒耀外出,在王庄村头与日军遭遇,张向远处的一片树林一指,说:“快,进树林”他们两人策马奔往林中,张信手脱下身上的黑大袄挂在小树上,然后穿林而过。日军隐隐约约见林中站有一人,“砰砰叭叭”打了半天,后来到跟前一看,只见一个被打得千疮百孔的黑棉袄,气得直叫:“张老西狡猾大大的有,又飞了飞了的!”从那以后,成安县民间又多了一句歇后语:日本人打县长——飞了。
1939年7月,张西三调任冀南军区三分区副司令员、参谋长,新编第八旅司令部参谋主任。1942年起任冀南军区一分区路南支队政委。1943年起任冀南军区第一军分区参谋长,冀南军区司令部参谋处长等职。为了民族解放出生入死,转战冀南大地。曾分别受冀南行署、三专署多次通令表扬。
解放战争时期——参谋长张西三
1946年6月,蒋介石发动全面内战,冀鲁豫、冀南区又成为重要战场。9月,张西三调任九分区参谋长。翌年3月,冀南军区独立第五旅建立,张调任独五旅参谋长。
1947年3月19日,晋冀鲁豫野战军发起豫北战役,冀鲁豫、冀南、太行、太岳等军区部队配合野战军编为四个集团,在豫北展开了反攻战。冀南区部队编为第二集团,由陈再道统一指挥,挥戈南下,兵临豫北。独五旅旅长范朝利、参谋长张西三等率领下参战。冀南部队首战楚旺,歼敌2800余人,其中仅独五旅便歼(俘)敌人1931人。该旅3个月歼敌3个营的计划五天就顺利完成。晋冀鲁豫军区特予通令嘉奖,冀南军区除嘉奖外,给该旅记大功1次。楚旺战斗结束后,冀南部队—部马不停蹄直趋崔家桥,将敌团团包围。
崔家桥在安阳东北约15公里处,是大土匪出身的国民党师长王自全的老巢。村外围墙高达两丈,每隔30米筑有一座炮楼,要害部位均筑有地堡,并敷设了地雷,围墙外有两道大水沟,水深丈余,宽2丈多,两道壕沟内设有暗藏机关,围墙上设—道道岗哨。指挥部令张西三指挥独五旅十三团开挖地道,从敌人眼皮子底下发起进攻。5月6日,部队发起了冲锋,十三团六连、八连在炮火掩护下实施工兵爆破,架浮桥两座,登上了寨围墙,打退了敌人数次反扑,巩固了突破口,后续部队源源进入,与敌人展开了激战。次日凌晨3时,战斗结束,歼敌2100余人。战后,冀南军区为十三团记大功一次。崔家桥战斗结束后,独五旅又参加了攻占宋家庙、三府庄、袁坟、龙虎庄、太平庄、袁宅的战斗,战功卓著,军威大振。
刘邓大军千里跃进大别山的壮举,震憾了南京,蒋介石调集33个旅对大别山进行“重点清剿”。为了增援大别山,党中央命令组织后续部队南下。冀南军区于8月30日在安阳以东的陈家寨召开了第十纵队成立大会,张西三由独五旅副旅长调任十纵副参谋长,十纵携带大批布匹、弹药、药品、银元、电台等物,闯关夺隘,挺进大别山。为了粉碎敌人的“清剿”,刘邓首长决定分遣主力实施战略再展开。其中,十纵奉命西出桐柏,经1个多月的内线反击与外线配合作战,歼敌11700多人,粉碎了国民党军对大别山的“重点清剿”。
年底,桐柏区党、政、军领导机构建立,张西三任军区副参谋长兼第二军分区副司令员。桐柏军区的建立,与大别山成犄角之势,互为声援。蒋介石连忙建立南阳、信阳、襄阳三个“绥靖区”,并调遣优势兵力围攻桐拍解放区。桐柏军区部队配合野战军先后发动宛西战役、宛东战役,粉碎了敌人的“扫荡”。在宛东战役期间,张西三率一支小部队深入敌后坚持斗争,及时迅速侦察掌握敌情,电告我方领导机关,受到了军区的通电表扬。
1949年春,中央命令各区部队准备向江南和大西北进军。桐柏军区将分散活动的部队重新集结,编入五十八军,张西三为副参谋长,随部队参加了渡江战役等一系列战斗。
新中国成立后——防空司令张西三
张西三历任中南军政大学第一分校校长、河南军区参谋长、中南军区防空部队司令员、1957年任广州军区空军副司令员。1962年任中国民航总局副局长。
张将军全家合影
张西三夫人金伯文说:1971年张西三的处境才略有好转。他担任北京首都国际机场修建指挥部总指挥等职后,虽身体多病,年愈古稀,但工作起来,废寝忘食,在修建上海虹桥国际机场时,因与巴基斯坦通航有限定时间,要求在不到5个月的时间内建成投产,时值冬季,困难很大,张西三不惧艰险,亲自去担任总指挥,吃住在工地,日夜跟班作业,终于保质保量按时完成了任务,受到广大干部职工好评。不少人称赞他:“不计名利,一心扑在工作上,真是老八路的好作风!”
1975年,邓小平主持国务院工作期间,重新任命张西三为中国民航总局副局长。接到任命书时,历经劫难的老将军正躺在医院的病床上,仍像战争年代士兵听到冲锋号声—样,按捺不住一腔激情,找到医生要求出院,未获允准;又偷偷地打电话给办公室的工作人员,要他们给自己准备些近期的文件、资料秘密送来,说要“进入情况待机出动”。他身在医院,心系民航,情思蓝天,期冀着早一日去看一看长空比翼的银燕,坐—坐明澈宽敞的机场指挥塔,见一见共事多年的伙伴。然而,骇人的病魔将他拖入死亡的深渊。对于死,张西三很坦然,常说:“一将功成万骨枯,有很多战友、部下、早已饮恨沙场,马革裹尸,抛骨异乡了。他们,没有听到新中国成立的礼炮声,没有佩戴过闪闪发光的将校肩章,比起他们,我已幸运多了。我应该肩负起他们的遗愿,为党多做些工作,遗憾的是,大好年华被耽误了、断送了……”听着老将军掷地有声的话语,工作人员、医护人员都被深深地感动了。
1976年初,我父亲收到一封空军发来的特急信件,——张西三治丧办公室通知的追悼会时间。年迈的父亲看过信后非常悲痛,我带着父亲和成安县副县长袁泽民等同志一块进京参加了张西三的追悼会。会后我又带着父亲看望了张西三的老伴金伯文。金老太太眼含泪花握着我父亲的手说:“老张是高兴死的,也是累死的呀!自从毛主席给他平反的那一刻起,他兴奋的没休过一天,就在他病重期间也没有放弃工作……”
此文获邯郸市“红色记忆”征文二等奖
本网编辑:孙业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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